傻狮子

74 好……回去好。

忽悠越想跑,双腿发软的感觉越明显。镜片前的世界出现重影,身体如血液倒流般麻木。
勉强沿着螺旋楼梯跑到平地,耳后显示屏里的巨大声响还在左右回荡。
随后,前台西装革履的服务员小哥一声哀嚎:“啊!那个客人!”
倒地之前,脑海闪过一个念头。生活的难堪,岂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。
世界里没有了任何画面和声音。

再睁眼,忽悠的眼睛有些酸涩,天花板反射的光线太过灿烂,他花了点时间适应。
“终于醒啦。”
忽悠微微从枕头上抬起头,因为经常打机,他的裸眼视力退化到,隔着几米远,也认不出人来。手胡乱在周边摸了半天。
来人越走越近,“不用找眼镜啦,听声音就行了。反正我看你还得再睡一阵。”
他慢慢分辨出来了 :“……哦……谢厉害。你好。”
忽悠把沉重的头放回枕头上。
谢厉害坐在床边,微笑地看了看他,然后看着手表,“放心,你也就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吧。”
“哈?……”
谢厉害没好气地陈述:“低血糖。不要劳累,不要熬夜,尤其不要再酗酒了昻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会来?”
谢厉害转身冲葡萄糖水, “等等昻,你醒了要立刻喝这个……”
忽悠等待谢厉害冲好葡萄糖,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斟酌着语言:“老王打电话叫我来的,用你的手机。”
“老王……”忽悠瞪大眼睛,手不自觉攥了攥。一小段红色液体升腾而出,隔着胶管都能感受到发热的温度。
“哎呀,哎呀,放下放下。”谢厉害连忙双手托住他的手心,又小心地放回床边。
忽悠才发现自己手上插着针管。他动了动硬化的嘴唇,“老王……”
谢厉害微眯着眼,尴尬地说:“……老王走啦,我一来他就走啦。”
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,为什么还是会有失望的感觉, “……他有说什么吗?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真的没有吗?”
谢厉害表情有些不忍心,但也得说实话:“他就叫我来,真的没说别的。”
“……”
然后谢厉害絮叨起来:“不过他对你是真好。被伤得透透的,还是给你收拾这些烂摊子。帮你请医生,还买了这些东西,折腾半宿也没半句怨言……”

他吃的,注射的,都是糖。心里却苦得慌。
第一次感受到老王炽热的感情,他发现自己是招架不住的,也明白曾经的纠缠是多么幼稚和可耻。跟老王的痛苦比起来,他的心情微不足道。可能脑回路是打结了,才会把和谐相处的愿望强加在老王身上。这顿酒喝得太有价值,同一套生态系统,今天重启,就发现昨天的自己竟是那么可笑。
其实,他是喜欢老王的吧。至少,在唇齿相依的瞬间,他几乎就要凭着本能去回应了。第一次接吻,即使混乱,却还是美好的。那几秒钟的悸动,足够回味好久好久。
他清醒地知道,那只是因为老王的缘故。随便换成一个其他男人,一个跟自己有着相同构造的生物,他会觉得恶心。
心里的一个声音在说,试试也不赖,反正人生在世什么都得试一下,老王的魅力,不比任何一个女人差,性别不算什么障碍。
然而,在妥协的临界点,又被另一个声音断然否决。打开新世界的大门,和老王一起坠入深渊吗?梦想圆满之后,现实的道路又该如何走下去?come on,他的世界又不是只有爱情这一件事,不顾一切去追寻泡沫一样的幻影,值得吗?
想来想去,他颓然地闭上眼睛,又把手覆上去。黑暗比较适合逃避。
谢厉害帮他掖好被子,“睡吧,我就在外头。”
躺了一天,停播两天,忽悠的身体恢复如初。
只是心情郁郁不振。
心里还有一颗大石。
他欠老王一个交代。
尽管大家心照不宣,他还是得画个句号,才有勇气继续往前走。
他的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,拨了白起的电话。
白起接电话也开始絮叨: “小炎,你没事了吧?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,想想你的粉丝,也要好好珍惜身体啊。”
忽悠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,经历过成长的人,都比较淡然。
他缓缓地说:“白起,帮我跟萧泽说一声,我很抱歉,这段时间,我做的事情,还有我说的混账话……我都,很抱歉。”
“小炎,小炎。”白起连续叫他。
“你说。”
“萧泽,回温哥华了。”
“……”忽悠张着嘴,发不出声音。这一别,会不会是永别。
“你别怪他,他挺难的。”
半晌,忽悠吐出一丝气息:“……好……回去好。”

评论(9)

热度(128)